Saturday, May 31, 2014

2014兩次回台

年過五十才給爸爸辦葬禮,我知道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(爸爸的訃聞不是白色的,而是粉紅色)。但也給了我很多假想的時間。爸爸會因為什麼原因離世?我如何被告知?我人會在那裡?我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搭機回台?作為一個基督徒,我當如何處理基督教信仰和台灣傳統葬禮的衝突?尤其我雖然參加了很多美式葬禮,對台灣葬禮的流程一點也不了解;上次參加台灣的葬禮是我六歲時祖母的葬禮,我有的記憶僅靠幾張照片留下來的瞬間定位。但我的神是全知全能的神,是那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神,對我所不知,也無法掌控的事情,我只有在經歷以後,才能數算祂的恩典。
103330日,大哥告訴我們爸爸腹部隆起,超音波掃描發現是胰臟癌四期。兒子延恩的畢業典禮在53日,之後他要參加校園團契為期一週的退修會(511);原本我打算511日之後再帶他回台,這下我決定提早一人趕在畢業典禮之前回台,回美之後再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。於是415日回台。爸爸被發現有胰臟癌這事,好比和我定了一個約,讓我沒有錯過他最後清醒的日子。
417日到430日我在台的這段日子,我看到爸爸原本身上沒有一根管子,後來床頭加了氧氣管,再加抽痰管。腹水壓迫妨礙呼吸,氧氣管可以增加爸的進氧量也沒疼痛,是好的;但抽痰就很辛苦,但不抽又不行,爸每兩分鐘咳嗽一次又吐不出痰來,如何休息,而且會發炎。爸爸開始抽痰後,我第一次崩潰,因為爸不能自己咳痰了。爸去年6月因為不能吞食裝了胃管,現在我們每天擔心他產生了多少腹水,營養液消化了沒有,可否排尿,可否排便,這下又不能咳痰,什麼時候呼吸的功能也會喪失呢?多重功能衰竭就是這樣可怕嗎?我不能抑制地對著爸爸掉眼淚;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惡劣,也了解對病人微笑鼓勵的必要性,卻無法作到。搞得爸爸叫我去問當時”(台語何時),我說問什麼人?爸爸說,問周書堤,他應該知道。我哭笑不得,但很確定他知道我是誰(否則爸不會提我的先生),也確定他的信心是轉向了基督(因為對爸爸而言,書堤代表和耶穌關係很好的基督徒)。這事發生在420日,和爸爸談福音的第二天。
417日,爸跟我說好了”, 這很稀奇,爸提到自己的病,通常是跟我說壞了”, 什麼好了?” 爸說恭喜,” 這下我更不懂了,恭喜什麼?”, 爸很開心地跟我說,救我的人跟我說痛苦兩個星期就好了”. 爸的病不會好的,對基督徒來說,好了只有一種解釋,就是回到那沒有痛苦沒有眼淚的天家。我問爸,那救你的人是耶穌嗎?”, 爸點頭。
4 19日,和爸談福音。這陣子正在讀使徒行傳第十章,敬畏上帝的哥尼流被上帝紀念,但他也要接受耶穌的救恩才能罪得赦免。我問爸,
你有作錯事嗎?”
耶穌是最後的審判官,你要和祂有好的關係,你的罪債才能被祂的寶血付清。你要接受耶穌的救恩嗎?”
爸點頭。我開心極了,但仍然小信地跟神說我看到了哦,你不可以說他沒有接受耶穌
爸問我要救我到哪裡去?”
離開不好的地方,到更好,有神同在的地方
我記起爸爸曾經想知道接受福音有什麼好處,便跟他說,信耶穌不會讓你後悔的,我就從來沒有後悔過
然後我和爸爸談到上帝就是光,在祂沒有黑暗,上帝就是愛,不需要怕祂。感謝神,給我機會對爸爸說,“爸爸我愛你,但是耶穌比我更愛你,所以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給祂”爸對我點點頭,又握一下我的手。

這天是星期六,汐止長老會的少年團契來探訪住在汐止國泰醫院護理之家的老人。這時他們唱起我們成了一家人, 可不是嗎?爸接受了耶穌的救恩,我們都成了神國的子女,就是一家人了。我本來想要看看牧師有沒有一起來,為爸爸行點水禮也好,結果這時護理人員進來,把爸爸連床帶人推去洗澡了。現在想來,這些湊巧的事都是神給我的恩典,不容我再懷疑爸是否得救,使我因此可以得到出人意外的平安。

4 21日,和爸爸有一個很愉快的談天,聊到孩子,同事,媽媽。爸愉快地微笑。接下來幾天,爸精神都不太好,不能有什麼交談,只能問他好不好,但有兩次機會帶他坐輪椅到附近的公園曬曬太陽,我也每天用手按在他的頭上,為他禱告,求神照祂的應許,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熄。

我回美之後,爸開始因為痰產生肺炎,發燒,51日轉病房,抗生素沒有辦法帶動身體的免疫系統作用,腹水抽出牛奶狀的液體(胃管灌食的營養液沒有被吸收),腎功能下降無法排毒,身體儲存的養分用盡後,呼吸不規律,就在510日離世了。
522日是爸爸的葬禮。當天下了計程車往殯儀館走去的路上,媽媽跟我說,你爸爸對我很好,我拜他的時候,他都沒有讓我難過。以感恩的心態送爸爸是非常好的。
至於葬禮,大哥其實預先就和我們說會放Amazing Grace這首歌,但是當司儀跟我們講解流程的時候,並沒有提說。在第一段傳統家祭的時候,我和書堤沒有如同其他家人般,把爸爸當作神參拜;我按著民俗,對爸爸行跪拜之禮,但書堤覺得基督徒只能向上帝跪拜,因此沒有行跪拜禮;書堤預先跟我說,他和他的家人並沒有在葬禮中向他爸爸跪拜,他也選擇不行跪拜之禮。我可以了解,但我們在其他家人中間就顯得突兀,後來司儀把我們叫到一旁,問我們是不是基督徒,等一下是不是可以做一個禱告。於是在傳統家祭之後,放了一段Amazing Grace這首歌,然後書堤作了一個禱告,把榮耀歸回給創造天地海的神,因上帝給爸爸一生的祝福向上帝感謝, 也因上帝給我們這麼好的爸爸向上帝感謝,因耶穌在十字架流下的救恩的寶血向上帝感謝,求神因爸爸接受耶穌的救恩接納爸爸的靈魂,最後以主禱文作結束。謝謝大哥給我們機會可以真誠地用我們的方式追念爸爸。而且在把爸爸的骨灰放進龍巖7樓前,也有20分鐘的時間在有十字架的廳房讓我分享4月和爸爸的交談以及我對爸,對上帝的感恩。
第二天,媽媽說我們的葬禮這樣做不錯,因為包括了兩種儀式。
知道我所信的是誰,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,直到那日

提摩太後書1:12b